這一次，守夜人們在絕境長城的北面發現了了不起的東西：三具完全凍結的屍體。要說在冰天雪地中凍死是常見的事情，但是這次卻很不一樣。

沒有任何凍傷能讓血管裏面的血液都變成黑色的粉末，沒有寒冷能讓人的瞳孔都變成天空的藍色，沒有凍傷能讓肌肉變得像玻璃一樣脆。

被發現的這三個人都是守夜人的游騎兵，他們曾跟著班楊·史塔克一同進入冰原，一同失蹤。現在他們重新出現，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。首席游騎兵的情況令人擔憂，茫茫的雪原中到底隱藏了什麽，能讓守夜人最強的漢子居然至今下落不明。

而且，這三具屍體是怎麽到了長城附近的？發現他們的地方附近沒有血液，沒有搏鬥的痕跡，這說明他們並非死在這裏，而是被人搬過來了。是誰又是為了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？無數疑問盤旋在熊老的腦袋裏面，他需要找到答案，首先就想到了伊蒙學士。

“打開大門，將它們帶回去，讓伊蒙師傅看看。”熊老摸了摸胡子，又扭頭看看幾乎快要被屍體嚇尿褲子的山姆威爾，難得誇獎道說：“山姆，你發現的這些疑點很重要，表現的不錯。你胖歸胖，人倒是不笨。還有雪諾，你幹的也不錯。”

山姆立刻滿面通紅，急忙想要道謝，舌頭卻不聽使喚。瓊恩忍不住笑了，又蹲下身子揉揉白靈的腦袋，正是它發現了異常，並帶著大家找到屍體的。它也是唯一不怕屍體味道的動物，其他的馬、狗都被屍體嚇壞了，根本不敢接近，連聞都不敢聞。

“好，咱們回去吧！”熊老說完之後，便騎在馬上沈思。絕境長城之外的天氣越發惡劣，居然在一場大雪之後緊跟著溫暖的熱風。剛剛降下的冰雪迅速融化，樹枝上不斷滴滴答答落水，就像又下了一場雨似的。在記載中，這種怪異的天氣叫做“鬼夏”，只有在極端危險的寒冬到來之前才會出現。

熊老知道未來的日子不好過。幾個月後必然會有大降雪，然後就會是持續多年的冬季。他不擔心冬季，因為絕境長城能擋住北方的風雪，黑城堡也足夠保暖。但是隱藏起來的敵人卻讓他擔憂。往年，野人會偷偷翻過長城，到南方搶劫強奸。今年呢？巨大的寒冬就要到來，他們會不會變本加厲？

守夜人的力量大不如前，如果再不主動探知危險、再不提前對危險做出應對，那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？莫爾蒙一路上都在思考，他可不想自己成為最後一任守夜人的司令。

外出偵察的一行人慢慢回到了長城之下，黑城堡（城墻頂端那一半）的號角聲響起，綿長有力“喔喔喔喔喔嗚嗚嗚嗚嗚嗚嗚……”一聲代表游騎兵歸來，兩聲代表野人敵襲，非常簡單易懂的信號。

瓊恩和山姆威爾對視一眼，他們雖然都是事務官，但這一聲號角代表他們至少當了一天的游騎兵！“你也是游騎兵了呢，山姆。”瓊恩在好友的肩膀上捶了一拳。

“真的？你也是呢！”胖胖的山姆眉毛挑了挑，顯得很得意。不過他也因此又看到了身後拖在木板上三具屍體，反胃的感覺又上來了，估計今天沒法吃東西了……

聽到信號後，冰封隧道的大門打開，總務長波文·馬爾錫正站在第一道大門內，快步跑上來，手中舉著一封信。“大人，有只鳥兒捎信來，您一定會想盡快看看的。”

“嗯？”莫爾蒙深感奇怪，一把拽過信來，一個字一個字仔細閱讀。大家都很好奇上面的內容，而瓊恩註意到，總務長一直用難以言喻的目光註視著他。

熊老看完信，足足有半分鐘沒說話。“波文，你安排一下，將帶回來的東西找個地方放著，看來伊蒙師傅暫時抽不出手來了，我這就去找他。”隨後，他扭過頭來看著瓊恩，嘴唇抖了抖，說道：“雪諾，等你幹完手頭的活兒，就去伊蒙師傅那裏找我。我估摸著……兩個小時之後吧。”

說完，他就策馬先行，穿過冰封隧道一路疾馳前往黑城堡。

三具屍體被擡進長城腳下一間儲藏室內，那是無數個從冰墻裏鑿出的陰冷房間之一，專門用來存放肉類、谷物這類東西，有時候還有麥酒。波文認為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地方，選了間空空的就把屍體扔了進去。“走吧，你們都需要暖和暖和。”他們隨手把門一關，根本不需要上鎖。低溫會影響鎖具的工作，而且死人又不是囚犯，本來就不會動了何必鎖門。

他們從隧道出走出來，正看見趙邁站在門前，探頭探腦向裏面張望。絕境長城的魔法依舊強大，趙邁試過，自己也就能在冰封隧道裏面走上十米，隨後就會開始掛霜，血液慢慢凝固。他估計了一下，就算是變身成為“白球”，用元素化的身體避免結冰，最多也就堅持走到一半，然後就會耗盡力量，活生生凍成冰塊。

這也是為什麽他只能站在隧道口張望。趙邁見到瓊恩就立刻迎上前去，伸手握住他的手：“歡迎回來。”

“呃，謝……謝。”瓊恩有些奇怪。緊接著趙邁又去握山姆威爾的手，“歡迎回來。”

也許這是某種他不知道的熱情習俗吧，瓊恩這樣想著。估算一下時間，自己還能去食堂要一杯熱氣騰騰的東西，不管是什麽，只要是酒都好。然後，自己可以帶上兩杯那樣的東西去伊蒙師傅那裏，給熊老和學士一人一杯。這個主意不錯！

他是這樣計劃的，一個小時之後他也是這樣做的，卻沒想到熊老讓他先喝掉其中的一杯。“你需要坐下聽一個消息。”

瓊恩預感到不好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，然後依言而行。

“國王死了。”熊老說道。

瓊恩大為震驚。半年前他見過國王，那是個胖胖的但是健康的人，也沒聽說他有什麽疾病，為什麽突然死了？

然後誰是新的國王，應該是那個令人討厭的喬弗裏吧？他肯定不會讓父親繼續擔任國王之手，這就是說父親和可能要回到臨冬城。說不定他可以向熊老請假回去看看，就像班楊叔叔那樣。父親上次答應他，再見面的時候告訴他關於自己母親的事情。即使她是個妓女他也不在乎，他已經長大了，守夜人的漢子，游騎兵，可以知道一切了。

“你做好心理準備，上面都是壞消息。”莫爾蒙說道：“艾德大人目前人在獄中，他被控叛國，信上說他與勞勃的兩個弟弟共謀奪取喬弗裏的王位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瓊恩立刻說道：“絕不可能！父親他說什麽也不會背叛國王！”

“不論是真是假，總之輪不到我說三道四。當然，更輪不到你說。”熊老說道。

“可那是謊言！”瓊恩堅持。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，那是個視榮譽高於生命的人，一生毫無汙點。但……也許還有一個汙點，那就是一個私生子。

“大人，他會怎麽樣，他會被處死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熊老說道：“我會寫信給王國的重臣，比如禦前侍衛的總管巴利斯坦爵士，我和他有不錯的交情。無論你父親做沒做過這些，他都是個了不起的人領主，因此就算是最差的情況，一定要讓他有穿上黑衣加入我們的機會。雖然他將不再是臨冬城的公爵，但你也知道我們有多麽需要像艾德大人那麽有才幹的人。”

瓊恩心頭有了希望之火，之前的確有被控叛國的人到絕境長城贖罪的先例，艾德大人為什麽就不行呢？如果能在這裏見到父親，說不定也是件好事，因為那就代表著父親只屬於自己，屬於守夜人。

“唯一的問題就在於王後。”熊老說道：“喬弗裏年幼，肯定聽他母親的話，他的舅舅說不定也可以。可惜那侏儒不在他們身邊。他見過咱們守夜人的窘境，親眼目睹咱們亟需援助的迫切，會願意幫咱們勸說的！唉，你的母親大人就那樣把他抓起來，實在是不妥……”

“史塔克夫人不是我的母親。”瓊恩語氣銳利地說道。提利昂待他如朋友，可是凱特琳·史塔克卻不是母親的樣子。如果父親當真遇害，她和王後要負同樣的責任。瓊恩突然想起一件事來，立刻變得憂心忡忡，趕忙問道：“大人，我的妹妹們呢？她們都跟我父親一同在君臨，你可知道……”

“不知，信上沒說，我會幫你問問的。”熊老說道：“該死的，什麽時候不好，偏偏這個時候。我已經嗅到最可怕的嚴冬要來了，國王正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統治者。勞勃是個真正的戰士，而喬弗裏？這名字就讓我不放心！為什麽偏在這個我需要一切幫助的時候！”熊來意味深長地看了瓊恩一眼：“小子，我希望你別做傻事啊！如今你的職責所在是這裏，從你穿上黑衣的那一刻起，過去的你便已經死了。不管君臨發生了什麽，都已經和你無關，也都和我們無關。”

瓊恩茫然地點了點頭，又喝了一口酒。那是他的父親和妹妹，怎麽可能無關？

“你可以走了，今天我都用不著你。你好好休息，明天來給我寫信罷！”

於是冰原狼的主人恍如夢中，起身告退，機械地鞠了個躬就離開了。如果不是白靈拽著他的衣服，恐怕他就要從樓梯上摔下去了。

“嘿，瓊恩，我覺得你現在需要的不是冰原狼，而是導盲犬。”趙邁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，或者他本就在這裏等著？對了，聽說他和山姆一樣，被安排到伊蒙學士身邊，那他一定早就知道信件的內容！

“諸神很殘酷，”趙邁說道：“不如吃顆金丹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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